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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赫:画像里的音乐和音乐里的画像

更新时间:2025-07-29 23:59  浏览量:1

约翰·塞巴斯蒂安·巴赫保存最好的画像绘制于1748年,也有人说是1746年,出自莱比锡官方画家豪斯曼(Elias Gottlob Haussmann)之手。画像中的作曲家脸型微胖,双下巴,表情严肃,一对厚嘴唇似笑非笑,手中拿着一张乐谱。这是一张十二开大小的乐谱,上面印着的一首六声部三重卡农(Caon triplex à 6 Voc),是作品集BWV1087号作品《十四首卡农》中的第13首。这张乐谱只印了一份,用来在音乐科学通讯协会的成员中传阅,巴赫于1747年加入协会,这张乐谱是他的入会名片,而协会的创建者是他曾经的学生洛伦茨·米兹勒。

老巴赫去世之后,米兹勒于1754年在音乐文献《音乐图书馆》中抄录了这份乐谱,并说明:

在协会的第五个通讯包裹中,已故的司乐长巴赫提交了这份三重卡农供音乐家们思索解答。

实际上, 这是一首镜像卡农,又叫倒影卡农或反行卡农。 如果有一张完整的乐谱,我们就会发现,组成导句和答句的音符互为倒影,导句向上几度,答句就向下几度。从画像中巴赫的角度可见三个声部的导句,分别是中音、次中音和低音,而从观看者的角度可见乐谱中这三个声部的答句,分别是高音、中音和次中音。 也就是说,作曲家一开始就为这首谜语卡农提供了答句。

埃舍尔的木刻《蚂蚁赋格》

老巴赫有个儿子叫菲利普·埃马努埃尔·巴赫,是普鲁士国王腓德烈大帝宫廷合唱队的指挥。作为新钢琴的支持者,腓德烈大帝钦佩巴赫即兴演奏管风琴的能力,并多次暗示埃马努埃尔,希望老巴赫能在宫廷的新钢琴上演奏。1747年5月的一个晚上,巴赫来到腓德烈的宫中,在乐师们的簇拥下,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,尝试在国王的全部15架钢琴上作即兴演奏。巴赫请求国王给出一个主题,好让他在此基础上即兴演奏一首赋格曲。巴赫的表现彻底征服了国王,他随即要求作曲家以此主题写出一首六声部赋格。巴赫借口并非所有主题都能用六声部处理,婉拒了这个请求,并用自选主题进行创作了一首六声部赋格。 回到莱比锡后,巴赫用国王主题写出《音乐的奉献》,包含一首三声部赋格,一首六声部赋格,十首卡农和一首四乐章的三重奏鸣曲。

在创作《音乐的奉献》之前,巴赫就有一个伟大的构想:在一个主题上写出一整套赋格作品,探寻对位法写作的种种可能,《赋格的艺术》便是对这一计划的继续,但遗憾的是,至少从表面上看,巴赫并未完成这个心愿。《赋格的艺术》中第14首《未完成的赋格》,从手稿看是一首四声部三重赋格。巴赫以三个主题写出三个不同的赋格,第三个主题的旋律以巴赫名字中的四个字母B-A-C-H组成。在德国的记谱法中,降B被写作B,而B则写作H,所以B-A-C-H连在一起是一段旋律。当巴赫准备写作赋格的第四部分,将前面三个赋格连为一体时,手稿中断了,不久,巴赫去世。

据传,埃马努埃尔在手稿上写了这么一句话: “当作曲家将名字中四个字母BACH代表的音符写入赋格的对题时,作曲家死了。” 有人质疑这句话的出处,因为四个字母所代表的旋律是主题而非对题,埃马努埃尔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。也有人猜测巴赫的死并非导致手稿中断的原因,认为作曲家是有意为之,或者说有意不为之,以刺激其他作曲家来完成这首赋格。

赋格是复调音乐的巅峰样式,它使用比较复杂的对位法技巧,展现一个主题,如国王主题,与其“副本”如何在追逐、竞赛中互相呼应、彼此和谐。荷兰版画家毛·康·艾舍尔是绘画界的复调音乐大师,擅长以图像元素的分形、对称,光线的对比,以及空间的折叠、变形,造成视觉上的魔幻效果。艾舍尔有一幅木刻《蚂蚁赋格》,画了一群向上、下、左、右四个方向行进的蚂蚁。从整体上看,蚁群的队列有条不紊,如果看每个个体,又觉得随时可能分崩离析。这就是赋格音乐的视觉效果,在《哥德尔、艾舍尔、巴赫——集异璧之大成》(以下简称《集异璧》)一书中,美国作家侯世达借虚构人物古希腊英雄阿基里斯之口,如此描写赋格音乐的听觉效果:

或者在一段时间里只跟着一个声部,或者,听所有声部合在一起的总体效果,不去从中区分出某个声部。我曾试过两者兼顾,结果非常沮丧,两个方式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封闭住另一个。我的确没有能力跟着一个声部听下去,同时还能听总体效果。我发现我不经意地在两种方式之间跳来跳去。

卡农是比赋格更严格的对位法音乐,有固定的模式。以不同声部在一个音高上唱出一个主题,但彼此间隔一定时间,就是最简单的卡农,俗称“轮唱”;更复杂一点的情况是,不同声部依次唱出主题,但相隔一定的音高。在有的卡农作品中,演奏的速度不同,后一个声部的速度可能是前一个的两倍或一半,前者叫作减值,后者叫作增值,前一种叫作缩小卡农,后一种就叫作扩大卡农。最复杂的卡农形式是主题转位,也就是对主题作某种翻转。比如前面提到过的镜像卡农中,“副本”是主题的影子,就是说,主题音阶如果向上发展,“副本”就向下发展,音与音之间的间隔相同。 比镜像卡农更复杂的是螃蟹卡农,也叫逆行卡农,其中“副本”将主题从后往前演奏。 在《集异璧》一书中,侯世达用艾舍尔的木刻《白天与黑夜》诠释螃蟹卡农:这幅画从左往右看是一群白鸟从白天飞入黑夜,从右往左看是一群从黑夜飞入白天的鸟的暗影。

1972年,美国小说家库特·冯内古特的《第五屠宰场》改编成电影时,配乐用的是古尔德演奏的《哥德堡变奏曲》、《f小调第五键盘协奏曲》和《D大调第三键盘协奏曲》。 电影音乐专辑的封面上绘制了两个世界:一个被红色火焰包围、扭曲变形,一个用黑色线条勾勒出来,令人压抑却秩序井然。交界处坐着两个上下颠倒的人,面无表情地低头俯视。这幅图的构思应该与故事情节有关:故事主人公在“二战”中亲历英美联军轰炸德累斯顿的惨状,目睹一个城市如何在战火中毁灭。同一座城市,同一个士兵,在战争之前与战争之后,分别是同一个主题的不同变奏,彼此相像,却都已经改变,且无法修补。

埃舍尔的木刻《白天与黑夜》

赋格音乐的特别之处在于,不仅每个声部自身是一首乐曲,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系统,声部与声部之间也彼此和谐,共同组成一个更宏大有序的系统。 只有跳出单个声部,才能从整体上看到一首赋格音乐的无穷宇宙。整体还是局部,这是一个问题。就像在欣赏艾舍尔的蚀版画《魔带和立方架》,魔带上的泡泡要么全部凸出来,要么一起凹进去,但不可能同时有的凸起有的凹陷。

故事主人公比利“被困于时间”,意识中交错出现三个时空:战时的德累斯顿、战后的美国和特拉法马多尔人的星球;他有时看起来脆弱无助,听天由命,有时又是一个全知叙述者,对即将发生的事了如指掌。在现实生活中,人们也常常遭遇相似的状况,像是被植入执行程序的机器,麻木地完成一条又一条指令,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。其实,把控全局并没有那么困难。

你也许已经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了一整天,却仍然毫无头绪。或者已经看了一整天美剧,仍然被情节吸引,希望看下去。但是,三餐的碗碟都堆在厨房,地上满是零食的包装,微信里同事在催要文案,脏兮兮的孩子在一边哭闹。尽管对这种状态感到厌烦,你却很难从正在播放的电视旁走开。要解决这样的痛苦,需要跳出系统:把这张写着题目的纸揉成一团,扔进废纸篓,从椅子上站起来,离开房间。或者关掉电视,给孩子冲一瓶奶,换个玩具,清理地上的垃圾,洗干净厨房的碗碟。跳出系统的决定,往往帮助我们走出当下的谜局,获取一种自在、超脱的心境,重新审视、安排自己的生活。

埃舍尔的蚀版画《魔带和立方架》

人生当中,比数学题和美剧棘手的情况层出不穷,解决办法却始终只有一个:跳出系统。在这一点上,禅宗最有发言权。 很多人们熟悉的禅宗公案,就是要借助禅宗祖师与学徒之间的问答,揭示自我意识的谜局,传达人生的智慧。这些富有启示的禅宗公案,无一例外都以文字记录,而很不幸的是,文字恰恰也是意识的产物。要让人的意识自我揭示、自我反省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这是一个元问题,就好像让小说里的人物意识到自己是虚构的,或者让阿拉丁许一个可以让神灯满足自己10个愿望的愿望。所以,公案常以“言语道断”的方式点醒执念中的人,而禅僧的顿悟,就如同“在心灵中跳过一道悬崖”(冯友兰语)。

巴赫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习惯,那就是把自己写进作品,作曲家本人与作品之间有一种类似于主题与变奏的联系。 按照B-A-C-H在字母表中的位置为每个字母赋值的话,2+1+3+8就是14,巴赫的全名缩写J-S-B-A-C-H,六个字母所代表的数字加起来是41,而14和41就常常出现在巴赫的作品里。比如,豪斯曼所绘的那张巴赫画像中的乐谱,出自《十四首卡农》,是集子中的第13首作品,巴赫靠着这张乐谱,成为音乐科学通讯协会的第14位成员。那么,从象征的意义解读这组数字,很容易会得出这样的结论: 巴赫在等待成为协会的第14位成员。

这张卡农乐谱与巴赫的关系究竟如何?音乐理论家克里斯托夫·沃尔夫(Christoph Wolff)在《巴赫的音乐宇宙》中说:

这张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小卡农乐谱,以及它作为印刷品和画中物的双重形象,都令人不禁相信,这可能是作曲家特意塑造的自我形象。将作曲家的样貌与音乐作品相结合,这幅画像很强烈地表达一个观点。巴赫以他温和而又慈爱的微笑,似乎在声明:“这就是我,这就是我所代表的对位复调音乐的艺术。”

在巴赫所生活的那个年代,复调音乐已经不再流行,人们认为他的作品晦涩难懂,使用了过度的技巧,带着夸张的古风。老巴赫从不为自己辩解,只默默用音乐说话,他倾其一生,探索赋格写作的所有可能。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雷内·玛格利特有一幅作品,名叫《形象的叛逆》,上画一只烟斗,旁白写了一句话:“这不是一只烟斗。”这幅画告诉,我们语言和形象的不一致,或者说形象溢出了语言所能表达的范畴,很像禅宗的智慧。有一首诗叫《当我拿起一只烟斗》(“So oft ich meineTobackspfeife”),巴赫将这首诗谱成一首d小调咏叹调,作品编号是BWV515。巴赫以烟斗自比:

当我拿起一只烟斗

然后填满清香烟丝

这愉快而享乐的消遣,

也带来黑暗感伤的思想

是一则严苛的戒律:

我的遭遇将和它一样。

马格利特《形象的叛逆》

这段之后,老巴赫感慨:与烟斗一样,自己的身体也来自大地,烟斗用久了,必将折断、朽坏,而总有一天,自己也将归于尘土。假如看到玛格利特的这幅画,巴赫也许会随声附和:这不是一只烟斗,这是巴赫。在豪斯曼的画像中,他手持卡农乐谱,说:这不是乐谱,这也是巴赫。他把B-A-C-H主题写入《未完成的赋格》,仿佛在说: 这不是四个音符,这还是巴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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